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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星星记得

  • 发布时间:2018-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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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教育学部 邓鑫

实习基地: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小学
作品获奖情况:2014级教育实习优秀征文、摄影作品、DV大赛(征文组一等奖)

113号,我从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小学的正门走出来,手里塞满了孩子们的“玫瑰”、“飞机”、“谁也不许看的”小纸条,看着门口的站牌,天色晴好,仿佛一切和来时一样。恍惚间我差点要错觉,我的实习才刚刚开始。如果时间推倒重来,我再以实习老师的身份自然而然地走进校门,右转走上两排楼梯,在四三班门口停下,我和孩子们互相交换着目光中的好奇、期许、喜悦、一点点未知的神秘,会是怎样美好的场景。临走时,发给孩子们每人一张会“发光”的明信片,我一一对应每个孩子的名字、喜欢的东西、笑的时刻,在每一张独一无二的卡片上写下最后的寄语。我告诉他们:“这张卡片要好好保存哦,因为你将它对着阳光一会儿,它就能自己发光了。”听到这“神奇的秘密”,孩子们一股脑地涌向窗边,比赛着谁的卡片更亮、更美。一群小天使在阳光下笑着闹着,笑脸被阳光镀上暖洋洋的金黄。孩子们大概不知道我的私心,我希望凭借这“有趣”属性可以让孩子们留存我的卡片更久一点。我想我也不必担心多年后我是否会忘了,这一刻我的心里涌动着如何的感动和欢喜,我在见证着如何的美好与天真的浪漫。

在这一个月里,最让孩子们好奇的问题是“一个月究竟有多长”。最先让我记住名字的小男孩儿每隔几天就跑过来问我一次,“老师,现在离一个月还有几天?”曾因为英语课没拿到优秀奖而伤心地哭了的小男孩儿扬起小脸问我:“老师,为什么一个月这么短?我不想以后没有您的安慰。”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指着我们一起画好的黑板报,说:“一个月只够画一次板报,下个月的评比就没有您和我一起画了。”班里最最调皮的小男孩儿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写一边紧紧捂住“谁也不许偷看的秘密”:如果我不再故意违反纪律,您还会一个月就走吗?我喜欢您,喜欢这个月。一个月究竟有多长又究竟有多短呢?被问得多了,我仿佛也没有办法准确地回答。仿佛失去了时间概念般地,后来的我索性抛开时间丈量的刻度,不想再被“一个月”所代表的意义束缚。我每天认真地和孩子们在一起,观察、思索、想象、表达,认真地参与、见证他们的每一步成长,我想,这样短短的一个月也会变得漫长、充分、饱满。

记忆作证,我的一个月,果真被孩子们的爱和温暖填充得满满当当。情况最开始其实并“不太妙”。实习刚开始时,我也曾面对任我“厉声呵斥”依然我行我素地混乱、吵闹、跑来跑去地“撒欢儿”的孩子们手足无措。若有上帝视角,应可看到,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老师把一个个跑下座位的小孩子拉回自己的位置,再把“上课时要保持安静”的道理耐心讲了一遍又一遍,“警告”完最调皮的那几个,又要及时制止“蠢蠢欲动”的“淘气包”,唯一的解决办法大概是要向孙悟空借几个分身来。我好奇班主任老师的“绝对权威”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可是数次“取经”成果甚微——因为班主任老师不言自威。无奈之下,我开始探索适合自己的办法。上课气氛有些沉闷,就采取小组竞赛的方式调动热情;热情过度,就加快课堂节奏帮助学生专注于新知;集体教化不奏效,就把“不安分子”作“单独处理”,“淘气包”往往只听他信任和喜欢的人的话;个别问题有集体化趋势,那就全班商议、提醒;每个学生的性格特质和身心发展程度不同,若是抓住质性差异、捕捉哪怕十分微小的心理变化,按图索骥,对症下药,尊重多元,学生就会感到自己是独特的,有自我的,被老师记住和关心的;而让孩子们乖乖听话的最最重要的办法,大概就是教师发自内心的真诚而平等的爱,当平时最喜欢吃东西的“小胖子”忍痛割爱分给我一半橘子,从不轻易流露情感的小班长用轻轻的声音反复问“留下来教我们可不可以”时,我就知道,我所有的用心和诚意,都被那一颗颗小小的心灵完整而准确地接收了。我们心领神会的默契,让我不再需要绞尽脑汁地维持纪律,眼神传递的信息代替了多余的言语。后来的日子开始变得流利而瑰丽,我和孩子们开始享受我们之间的师生情、友情,青春和童真,相映成趣。

生活在纯真而浪漫的孩子们中间,保持不被轻易感动和打动的“淡定”很难。第三周的一天中午,孩子们迎来了期待已久的首场足球班级联赛。40分钟的比赛和偌大的足球场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对手实力很强,严防死守,进攻猛烈,中场后比赛愈加焦灼。一个巧妙的传球和恰到好处的站位促成了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班里最调皮的那个小男孩儿越过重重阻拦远射破门,奠定了胜局。所有人都被重新点燃了热情,啦啦队兴奋地欢呼,他开心地跑过来拥抱我,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进了一颗星星,激动地说:“我进球了!”我擦去他头上的汗,和他一起笑,感受着这个恶作剧、鬼点子最多的“顽皮鬼”心里的力量和努力。我对他说:“今天你很棒,很酷!”同样是这一天,这场球赛,结束后班里小小的守门员穿过欢呼雀跃的啦啦队,径直回了班。我看出他的失落,叫住他:“你怎么不开心呢?”他会意我一个眼神,被我发现了心事有点惊讶又有点难为情,低头要走。我知道,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是整场比赛中贡献最小、作用最小的那一个,甚至在介绍自己时,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守门员”的身份。这是一个多么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小男孩儿啊。那一刻我不知来由地笃定地觉得,我一定要对他说出我的看法,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重要。我对“要逃跑”的他说:“你知道吗?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你是没人可以替代的守门员。”仿佛得到了安慰终于开心起来而焕发了光芒,又仿佛是因为快要哭了而涌动着泪光,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亮亮的,他终于笑起来,冲我点了点头,轻轻回应一个如释重负的“嗯”。云朵拂过,阳光出来,那一刻的我,险些以为这情景是幻想中的存在。这种因过分绮丽而具有不真实感的时刻还在一个原本稀松平常的课间出现过。一个在我看来性格和思维方式里保留了最多孩童天真的小男孩儿跑过来认认真真地对我说:“老师,我同桌W一直在吹口哨,影响大家,老师您要是不信的话......”他说着说着有点着急,举起小手,仿佛要立下郑重的誓约,我握住他的小手,抢在他前面,“我相信啊!老师当然相信你啊!”他愣住了一瞬,眼神忽然被点亮,他笑开来,眼睛弯弯的,有和月亮一样的弧度。他仿佛没有预料到我的回答,欢快地跑回了座位,还没说出口的“证据”不再被需要了也没关系,同桌的“罪行”不再追究了也无所谓,他藏不住地开心因为他得到了他更想要的回答和回应。被信任,被在意,并且毫无条件,这样天然而笃定的信赖让这颗小小的心灵感到非常满足。而我脱口而出的温柔信赖,也让我在反应过来它的力量后感到惊讶和欢欣。师生心灵相契合的瞬间,其实就是教育发生的最好场地,也是力量磅礴的时刻。我想我将永远难以忘怀,那些与日月齐光辉,与星辰相媲美的亮晶晶的眼睛和那些令人感到珍贵非常的动人时刻发生的后果前因。他们是我意料之外的美妙奇遇,是宝贵而璀璨的收藏。

我想,现在我大概可以回答最初的那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一个月究竟有多久。一个月就是一个月,短短30天,如同曾经历过的平平常常的每一个月,日历上薄如蝉翼的一页。没有人可以知道,让时光停驻的魔法要如何习得。我们终有一别。但是,这被认真度过的每一天,都情深义重,都意义非凡,都值得被珍藏,也值得认真告别。我无比期待他们长大的样子,也总是歉疚于能为他们做的太少。但我可以坦承,我已用我全部的力量和爱来让每一个孩子尽可能地感到温暖、快乐和美好。我笃定地相信着,每一个小天使都会成长为最好的自己,拥有最特别的美好人生。给他们的明信片上,每个人都写了一句:会有星星永远陪伴你。我们所有绮丽而璀璨的故事,都有星辰记录着呢。星星们从不开口表白,但他们会以温柔而永久的光芒记得,在秋日胜春朝的十月里,在39种童真和一派青春之间发生的,都是绮丽美好的事情,都是关于温暖和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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